[人文云锡]:我的父亲 我的矿山 我的个旧

2010年11月21日 12:10 11469次浏览 来源:   分类:   作者:


  从矿山到城市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我们家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是我父亲的问题得到了彻底解决,恢复了公职;二是我姐姐也从下乡的农村召去林场当了工人;三是我高中毕业也光荣地应征入伍了。
  父亲被安置到老厂锡矿和平坑工作,考虑到父亲年岁已高,组织上给父亲照顾了一些计量、食堂等轻巧的工作。父亲觉得组织上的关心够了,因此十分珍惜现在的岗位,每天早早就出门,很晚才回家,一心爬在工作上。
  那时父亲的工作主要是给小集体荒的女工计量,每天女孩们要从大平子的山坳里用赢弱的身子将原矿一挑一挑地运上公路来,规定每人每天要完成1.5吨。看着那些刚来参加工作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每天艰难地爬行在山坡上,父亲真有些一是滋味,有时父亲也会帮她们挑上几挑。一次,有个姑娘叫王丽华,看来有些脸色不对,刚挑第一挑上来就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父亲劝她回家休息,但她仍要坚持着,结果第二挑才到半山腰就突然昏倒顺着山坡滚了下去。父亲见势不对,迅速丢下称杆跑到山脚,眼看女工满脸是血,父亲不顾一切背起女工就往医院跑去。女孩得救了,家人提些东西前来感谢,父亲说谢什么,换了你也会这样做的。
  父亲就这样默默地在矿山奉献着,快到退休的那些年,矿山开始有政策到城里建盖房屋,一批又一批的老工人都搬到城里去了,我们兄妹已渐渐长大成家,家大都希望能在个旧城里有套住房,父亲却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说要房的事真是难以切齿。
  那时我在部队服役,母亲老催我退伍回家,说是通过老爸的关系帮我在城里找到了一个好工作。其实,我真的有点不想回家,因为那时部队领导正重视我,准备给我入党提干。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和北方的一个姑娘正打得火热,姑娘家老爸也是当地一家农业银行的行长,说只要我留下来就可分到银行工作。我真是上下两难,在母亲的催促之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北方的爱,回到了家中。母亲硬要父亲前去说情,让我留在城里,父亲执意不肯,最终我还是回到了矿山,在下坑从事采探一线。
  不知过了多少年,我兄妹几人都调到城里工作了,而且都在城里卖到了住房。经折腾之后,父亲母亲衰老了很多,仍孤独守在矿山,住在那间我们70年代就居住的低矮潮湿的破屋里。
  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到矿山看望父母了,那年我出差到矿区,顺便去探望二老。开门的是父亲,他站在门口迟疑了半天,才认出是我来。听到声音,母亲从屋里冲了出来,顿时老泪纵横:“你好长时间都没有来了,你们还好吗?”母亲一边说,一边擦拭着流出的眼泪。
  待我坐定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屋内,沙发是80年代自家打的,客厅的正前方放着一个旧式的橱柜,橱柜的上方放着一台老式的17寸“山茶”牌电视机,那也是20年前就卖的了,我问父亲:“还能放吗?”父亲说:“只能听听声音了,没有图像。”屋子里的东西摆放得乱七八糟,还散发出一种发霉的味道。
  经过一阵寒暄之后,我就要走了,只见父亲用凳子把笨重的身体垫高从屋梁上取下一串看上去已经挂了很久,上面布满了灰尘的香肠,非要留我吃饭。我说单位已经准备了午餐,说着就起身拉门要走。母亲起身将我送到门外:“你要再来啊!”说着便从混浊的眼眶里流下了两颗老泪。
  事后我真后悔,没有和老人吃餐饭再走,其实那天我是办完所有的事,才去看父母的。老人要留我吃饭,我却执意走了。老人不需要什么,只图能和儿女们多坐一会儿,这是他们最大的奢望,而我却没有满足他们,我还算儿子吗?我在责问自己。
  几天来,我吃不香、睡不着,脑海里总是闪现着父亲、母亲的样子。我和爱人商量后,第二个月就将父亲、母亲从矿区接到了我家里居住。我是自己开车到矿区接父母的,临走时桑塔纳轿车里装满了父母用的衣物,还有许多吃的东西。车子已经启动,父亲说:“等一下,还有那个火炉。”我说:“不要了,城里不用这玩艺,冷了有空调。”可是父亲执意要去拿风炉,他已经打开了车门。无奈,我只好跑去提火炉。
  父母到我家后,由于家里全是电气化,父母都不会使用,没办法我们只好请了个保姆,不仅父母的吃饭问题解决了,而且家里到处也弄得清清爽爽的。母亲说:“从小到老,还没享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样的福。”这年冬天,保姆因为家中有事走了,家里显得有些杂乱无章。那天,我和爱人都上班去,没办法,父亲就把矿山带来的那个风炉拖出来,在我们装修得十分精致的屋子里,烧起了一炉旺旺的火。父亲高兴地说:“还是这老家伙好,既可以煮饭吃,又可以取暖,真是一炉两用。”
  可是下午妻子下班回到家里,一打开门,就发现整个屋子乌烟瘴气,起初她以为是家里烧着了什么,走到客厅才发现那火炉烧得旺旺的甚至还冒着烟,老两口团团围着火炉,火炉上还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东西。
  妻子一看急了:“怎么会在屋子里烧火呢?”她一边说着,一边跑过来,将风炉提到大门外。父母被她的这一举动给搞蒙了,神都还没有定下来,火炉就被提出了门外……
  尽管妻子的行为有些过火,但作为妻子的她,应该说对父母是关心的。自从父母住进我家后,妻子尽力在饮食上加强营养的调理,隔三差五就买鸡、买鱼,不是三七炖鸡,就是清汤鱼片。不到两个月,父母的身体逐渐好转,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兄弟姐妹左右邻居都双双伸出大拇指夸奖我们夫妻俩会做人,孝敬父母,特别夸奖我爱人,说在当今社会里像我爱人这样的媳妇实在难得。
  今年春节刚过,父亲咳得很厉害口痰中带有血丝,我们将父亲送到医院作了全面的检查,结论是晚期肺癌已经扩散,这一恶信无疑给我们兄妹当头一棒。如今父亲已经趟在病床上不能动荡,可是他的思维却相当清晰,尽管儿女们没有告诉他得了不治之症,但他已经意识到他在世的时间不长了,为此,他让儿女们每天用推车将他推至公园或金湖岸边,父亲要将这座与父亲有一生情缘的锡都——个旧的每个角落、每个座高楼、每条街道看个够,然后永记心间,来生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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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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